“民亦勞止,汔可小康。”從古老《詩經》的吟唱到現當代的鄉土文學,中國的文學始終與土地緊緊聯系在一起,形成了獨居地域特色與民族風格的文學作品。隨著現代化進程的不斷發展,在“鄉村振興”背景下如何讓留住鄉愁、賦能鄉土?近日,西安外國語大學“覓泥土馨香,尋秦川犁筆”實踐團走進陜西省咸陽市,對話咸陽市詩歌學會會長凌曉晨,探尋他與黃土地的深刻聯結,以及新時代的農民寫作的新變化。
圖為凌曉晨老師接受實踐團成員的采訪 賴嶼楦攝
15歲前的鄉村生活,是凌曉晨文學基因的最初密碼。七歲時,他便在煤油燈下為生產隊社員讀報,昏黃燈影里社員們專注的神情在他心里埋下了文字的種子;14歲時,他在生產隊當記工員,一天收割一畝半麥子掙得三元錢登上廣播受到了表揚。“那時全村人都把我當自家孩子,我吃百家飯、穿百家衣長大。”這份浸潤著鄉土溫情的成長經歷,讓他對農村人物的話語方式、生活細節有著天然的敏感。梁塬山峁的起伏輪廓,最終在他眼中化作流動的詩行,成為日后《黃土色澤》等作品中地理意象的源頭。
在凌曉晨的創作中,“黃土高原”“渭河”“咸陽古渡”等意象并非簡單的地理符號。“黃土高原是中華民族的發源地”,他筆下的渭河,既是滋養兩岸的母親河,更是文化血脈的隱喻;關中方言與民俗則為其詩歌注入了鮮活的肌理,“秦腔”的嘶吼里有中國人的精神底色,要延伸至“每個人的心靈與精神層面,反映在社會經濟與文化素質的更高層次”。這種將地域符號升華為精神象征的創作手法,讓他的作品既帶著泥土的厚重,又兼具文化的穿透力。
圖為實踐團成員采訪凌曉晨老師 王奇軒攝
面對“農民作家”的標簽,凌曉晨有著清醒的認知:“身份不代表文學水平,好作品不分圈層。”他反對將“泥土性”與“書卷氣”對立,認為“作家的第一要務是寫出獨特的作品,而非被身份定義。”在他看來,新時代農民寫作的突破點,不在于刻意追逐“新地域場景”,而應始終錨定“愛、情、生活的希望”這三個核心。城鎮化中的鄉村變遷值得書寫,但更重要的是捕捉變遷中人性的溫度。
談及網絡平臺對文學的影響,凌曉晨坦言其推動作用“不可思議”:“現在一周的詩歌產量堪比唐詩總量,其中未必沒有佳作。”但他同時強調,技術終究是工具,“AI寫不出對一朵花的生命感知”。在他看來,作家的不可替代性在于“獨特的個體經驗與生命意識”,這也是抵御技術同質化的核心力量。
針對農民寫作面臨的出版難、認可度低等困境,他呼吁建立更完善的支持體系:“提高稿費、增設培訓、規范市場,讓創作者能體面地堅守。”而他自己,則選擇以跨媒介探索拓展表達邊界——新作《沅水謠》將詩歌與攝影結合,讓文字的河流與影像的波光相互映照。
圖為凌曉晨老師與實踐團成員的合照 賴嶼楦攝
年過花甲之年的凌曉晨,仍保持著旺盛的創作欲。從黃土高原到海洋文化,他不斷追尋中華文明的流動軌跡。在他看來,“扎根”不是固守,而是“讓靈魂的種子在合適的土壤里生長”。“詩讓我們走向永遠。”這句他常掛在嘴邊的話,恰是其創作生命的寫照。從咸陽永壽縣蒿店村的煤油燈下讀報少年,到退休后仍筆耕不輟的詩人,他的創作始終扎根于這片厚土,在字里行間凝結著黃土高原的呼吸與脈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