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拾好最后一件仿古蹴鞠道具時,夕陽正透過紅梅東村社區的窗欞,在孩子們的畫作上投下暖黃的光斑。作為南京師范大學泰州學院"綠芽七彩行"實踐團隊的一員,這一天的忙碌像一場跨越千年的對話——我們帶著三杰故里的紅色記憶、季札掛劍的誠信故事和射投蹴鞠的古韻而來,最終在孩子們亮晶晶的眼睛里,讀懂了文化傳承最生動的模樣。
出發前的準備遠比想象中瑣碎。為了讓"常州三杰"的故事更貼近孩子,我和隊友們熬了三個夜晚,把瞿秋白的雜文片段改編成情景劇腳本,將張太雷的家書錄制成童聲朗誦音頻,還手繪了惲代英青年時期的連環畫。記得為了還原《國際歌》首譯時的歷史場景,我們翻遍常州檔案館的網絡資料,只為在講述時能準確說出"1923年6月,瞿秋白在上海寓所完成翻譯"這樣的細節。那時總覺得,只有把歷史磨成孩子們能觸摸的顆粒,紅色基因才能真正扎根。
活動當天的第一個環節,我負責帶領孩子們走進瞿秋白的世界。當我舉起那張泛黃的歷史照片,問"這位先生為什么要翻譯《國際歌》"時,后排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突然舉手:"是不是因為大家聽不懂外國話?"童言無忌卻點出了本質。我順勢拿出準備好的雙語歌詞卡片,用紅筆圈出"英特納雄耐爾"的音譯,告訴他們:"瞿秋白先生不僅要讓中國人聽懂,更要讓真理的聲音傳遍中國。"當孩子們跟著音頻哼唱起來,我忽然明白,所謂傳承,不過是用他們能理解的語言,講好那些不朽的故事。

中場轉場時出了個小插曲。原定播放季札掛劍動畫的設備突然卡頓,我攥著備用的手繪故事板手心冒汗。沒想到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仰起臉:"老師,你給我們講嘛,我最愛聽故事了。"我定了定神,蹲在孩子們中間,從"吳國公子出使徐國"講起,講到季札解劍掛墓時,故意停住問:"他為什么要把劍留給去世的人呢?"孩子們的答案天馬行空——"因為他答應過""怕徐君在天上沒劍用""這是很貴重的禮物"。當我說出"內不欺己,外不欺人"八個字,那個小姑娘突然說:"就像我借了同桌的橡皮,就算她忘了,我也要還。"那一刻,千年的誠信風骨,原來早已藏在孩童的樸素認知里。

下午的傳統體育體驗區,我成了最忙碌的"教練"。教射箭時,我得跪在地上幫孩子們調整姿勢,一遍遍地說"手肘抬高像小翅膀";投壺環節,有個小男孩總投不進,急得直跺腳,我悄悄告訴他"瞄準壺口上方一點點",當他終于投中時,抱著我的脖子喊"老師你好厲害";最熱鬧的是蹴鞠展示,我穿的漢服袖子總礙事,孩子們就七手八腳幫我卷起來,一群人圍著仿古蹴鞠笑成一團。有個平時靦腆的女孩偷偷告訴我:"原來古代人也踢足球啊,比手機游戲好玩。"看著他們在活動室里奔跑的身影,突然懂得,讓傳統活起來的,從來不是精致的道具,而是那份躍動的生命力。
活動結束時,孩子們把自己畫的"我的英雄"遞給我們。有的畫了戴眼鏡的瞿秋白,旁邊寫著"筆是他的槍";有的畫了掛在樹上的劍,標注"這是誠實的劍";還有個孩子畫了一群人在踢蹴鞠,說"古代人和我們一起玩"。這些稚嫩的筆觸,比任何贊美都更讓我動容——我們原本想做文化的傳遞者,最終卻被孩子們教會:歷史從不是冰冷的文字,傳統也不是遙遠的故事,它們可以是一首歌、一個游戲、一次對話,在不經意間就住進心里。
回程的車上,隊友們都累得睡著了,我卻捧著那些畫作舍不得放下。忽然想起出發前老師說的話:"做實踐不是去'給予',而是去'相遇'。"這次相遇,讓我看見紅色基因在童聲里蘇醒,誠信美德在稚語中生長,傳統體育在奔跑中延續。或許我們能做的不多,但只要像季札掛劍般堅守初心,像三杰般熱忱奔赴,總能在更多童心中,播下文化的微光。而這些微光終會匯聚,照亮他們成長的路,也照亮我們這代人傳承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