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7月9日,贛州的稻田泛著金浪,兒童服務站的屋檐下掛著孩子們摘的野菊花。南京師范大學泰州學院“紅心研墨”團隊的志愿者們提著黏土箱進門時,扎紅頭繩的秀秀正用樹枝在地上畫冰淇淋,看見箱子里的彩色黏土,突然拍手:“是做泥巴的老師來了!”這場以黏土為筆的夏日創作,就此在孩子的畫痕里,寫下最生動的成長注腳身體節奏里的稻田歌 負責奧爾夫音樂的志愿者在出發前特意學了首贛州客家山歌。她說:“要教孩子用身體唱歌,得先讓他們聽見土地的節奏。”她的教具袋里沒裝樂器,只帶了些稻穗——那是在服務站附近的田里摘的,稻粒飽滿,搖起來沙沙響。“大家聽,稻穗搖起來的聲音,像不像小珠子在唱歌?”志愿者舉起稻穗輕輕晃動,陽光透過稻芒,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。穿黑布鞋的虎子立刻說:“像我家曬谷場上的黃豆響!”秀秀把紅頭繩解下來,系在手腕上:“我要當打節奏的小指揮。”教“八聲勢”時,志愿者把動作和農活綁在一起:拍手是“打谷”,拍腿是“捶衣”,跺腳是“踩水車”。虎子學得最歡,跺腳時把地面踩得“咚咚”響,說要“像踩水車那樣有力”;秀秀總慢半拍,急得紅頭繩都散了,卻還是跟著哼山歌的調子。合練《數鴨子》時,志愿者突發奇想:“咱們把山歌加進去好不好?”她起了個調,孩子們跟著哼,雖然跑調跑到天邊,可節奏竟意外地和動作合上了。虎子的“打谷”拍得震天響,秀秀的“捶衣”輕得像撫摸,坐在最后排的阿杰——平時總悶不吭聲的男孩,突然跟著跺腳,踩出的節奏像遠處傳來的打谷聲。“阿杰,你這是踩水車的節奏呀!”志愿者笑著喊。阿杰的臉一下子紅了,卻跺得更起勁了。虎子跑過去和他并排跺,秀秀站在中間,用紅頭繩當指揮棒,嘴里哼著自己編的詞:“打谷打谷,谷子滿倉;踩車踩車,水滿田埂......”活動結束時,孩子們排著隊“踩水車”——雙手搭在前人的肩上,跟著節奏左右晃。阿杰的肩膀挺得最直,虎子故意撞了他一下,他卻笑了,露出兩顆缺了的門牙。志愿者看著他們的背影,手里的稻穗還在沙沙響,像在說:土地里長出來的節奏,從來都最動人。 白紙褶皺里的悄悄話 負責防霸凌宣講的志愿者筆記本里夾著片干枯的荷葉。那是去年在服務站撿到的,上面有個破洞,孩子們說“是被調皮的男孩撕的”。他總覺得,講霸凌得像修荷葉,既要讓孩子看見破洞,也要讓他們知道“怎么補”。“你們看這片荷葉,”志愿者把干荷葉舉起來,“它本來是圓的,破了洞就不好看了,對不對?”秀秀說:“像我姐姐的花裙子,被勾破了就不能穿了。”虎子低下頭,手指摳著布鞋的破洞——他上周和同學打架,把對方的書包扔到了河里。發白紙時,志愿者選了帶著荷葉紋路的信紙。“這紙像荷葉,也像咱們的心,”他輕輕摸著紙的紋路,“要像愛護荷葉一樣愛護它。”孩子們都伸出手摸紙,好像在摸真的荷葉。當志愿者說到“撕別人的書”時,虎子的紙慢慢卷了起來,像被風吹翻的荷葉;說到“故意撞掉別人的碗”,秀秀的眼淚掉在紙上,把荷葉紋路泡成了深色:“我弟弟的碗就被撞掉過,他哭了好久。”志愿者走過去,幫她把紙的邊角撫平:“所以我們要當扶碗的人,對不對?”揉紙實驗進行到一半,虎子突然把紙往桌上一拍:“我知道錯了!”他的紙皺得像團咸菜,“我不該扔他的書包,明天我去撿回來洗干凈。”志愿者點點頭:“你看,知道錯了,就是在補自己的紙。”最讓人意外的是阿杰,他一直沒說話,卻把紙折成了只小紙船。“破了的荷葉,”他突然開口,聲音很輕,“可以當小船的帆。”志愿者看著那只皺巴巴的紙船,突然明白:教育不是讓孩子害怕犯錯,而是讓他們知道“破了的紙,也能變成船”。 黏土里的田野想象 黏土派對開始前,負責活動的志愿者把黏土擺在竹篩里,陽光照在上面,像曬著五顏六色的豆子。“說到夏天的田野,你們想起什么?”她剛問完,虎子就喊:“我家的西瓜地!我昨天摘了個裂皮的,特別甜!”秀秀說:“外婆家的絲瓜架,早上有露珠!”分黏土時,孩子們的手像剛摘完豆角,帶著點泥土就伸進了竹篩。虎子把紅綠黏土揉成球,說要做“裂皮西瓜”,裂縫里得露出紅瓤;秀秀選了綠色和黃色,說要捏“絲瓜架”,上面得有蜜蜂;阿杰只拿了棕色和灰色,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揉著。志愿者走過去時,發現阿杰在捏“稻草人”——棕色的身子,灰色的帽子,手里還捏著根稻草。“這是看西瓜地的,”他小聲說,“我爸爸每天晚上都去看。”志愿者幫他把稻草捏得更長:“這樣能嚇跑更多小鳥。”阿杰的眼睛亮了亮:“我爸爸也用長稻草。”虎子的“裂皮西瓜”做得很逼真,他用牙簽把裂縫挑得大大的,說要“讓大家都看見甜瓤”。他舉著西瓜跑去找秀秀:“給你的絲瓜架當肥料!”秀秀笑著把絲瓜架往西瓜邊挪了挪:“蜜蜂也能吃西瓜。”秀秀的“絲瓜架”最精致,她用綠色黏土捏了細細的藤,上面掛著三個歪歪扭扭的絲瓜,還找志愿者要了點銀色閃粉:“這是早上的露珠,太陽一照會發光。”她把絲瓜架擺在阿杰的稻草人旁邊:“給稻草人遮太陽。”活動結束時,孩子們把作品擺在教室門口的石階上。路過的老農停下看了看,指著虎子的西瓜笑:“這裂皮的,肯定甜!”虎子得意地挺起胸,秀秀拉著老農的衣角:“爺爺你看,我的絲瓜有露珠!”阿杰把稻草人往西瓜邊推了推,好像真的在看守。志愿者看著這些沾著鄉土氣的作品,突然想起出發時母親說的話:“城里孩子捏城堡,農村孩子捏田野,別覺得誰的更好,他們的根在哪,作品就長在哪。”夕陽把稻田染成金紅色,志愿者們收拾東西時,發現秀秀把紅頭繩系在了稻草人手上,虎子的西瓜旁多了片真的西瓜葉,阿杰的紙船被放進了服務站門口的水盆里,正悠悠地漂著。志愿者的教具袋里多了把稻穗(虎子給的),志愿者的筆記本里夾進了秀秀的紅頭繩,志愿者的口袋里裝著阿杰塞的裂皮西瓜籽——他說“種下去明年會長出會唱歌的西瓜”。他們來時總想著“要帶給孩子什么”,離開時才懂得:孩子早已把整個田野的夏天,都裝進了他們的心里。那些用身體拍出的稻田節奏、被揉皺又折成船的紙、捏滿鄉土記憶的黏土,都在訴說:成長從不是單向的饋贈,而是當你走向孩子時,他們會用整個世界的真誠,回應你的每一份用心。


圖為實踐隊在支教,社區人員拍攝通訊員 蔣尚熹 朱梓瑜 何淑蓉